青年作家的创作,在今天已经成为当代文学场域上不容忽视的存在,但也面对着诸多不确定性和创作的难度。
我们不妨先界定一下“青年作家”这个概念,毕竟在写作者的圈子里,在某种意义上,年轻是一种象征资本。在拿出成功大作之前,似乎大家都不愿意承认自己是“中年作家”或者“实力派作家”,“青年作家”既成为坊间和舆论瞩目的概念,也为不少写作者提供了更多先锋式尝试的可能性,这对多数人其实是一个保护。
不过,坊间仍然热衷用一些简单的标签来下定义,年龄代际就是最常用的标签。比如,学术界对“80后作家”“90后作家”这些概念一直有争议,代际问题更像是个文化归属问题,而不能用简单的年龄来限制、圈定。但不管怎么说,这类命名方式在实际操作中更加方便,笔者在此讨论的“青年作家”可以被看成广义的“90后作家”或者“85后作家”,这个群体被定义为年轻人,大概是没太大争议的。
应当说,青年作家面对的难题既有外部因素也有内部因素。从外部环境来看,青年作家首先面临着文学场日益复杂化、共识难得的处境。比如,纯文学的处境依然边缘,而网络文学的发展势头却前所未有地强劲,至于大量新媒体尤其是自媒体的崛起,更给年轻写作者提供了练笔、发表和探索的空间。
从这个意义上讲,如果只是想发表文字,难度的确比前人低太多。笔者就有不少朋友开了自媒体号,在上面更新作品,虽然传播力有限,但在友人之间分享、讨论,还是能有不错的效果的,而在相互砥砺的过程中,写作者的水平自然会逐步提升。但在另一方面,因为文学场上众声喧哗,写作圈子的多元化与去中心化,都导致过去一个写作者在名刊上发表一篇作品而名扬的现象越来越少,甚至几乎不复存在。因此,青年作家要创作出口碑好的佳作,难度的确越来越大。
其次,纯文学的吊诡处境也是不可忽视的外部因素。之所以说“吊诡”,是因为相比网络文学、影视剧的火热,纯文学是个清冷的场域,但这个看似边缘的圈子,却聚集了一批最有实力的作家和评论家,能够在《人民文学》《十月》《收获》等纯文学刊物上发表作品,依然是衡量青年作家水平的最专业标尺,更何况,这些经典期刊往往也起到初步筛选优秀作品、将优秀作家经典化的作用。
纵观历史,从上世纪80年代以来的当代文学史里,进入主流叙述的文本最早多发在文学杂志上,这个惯性在短期内不可能被改变。但是,发表渠道的增多和文学旨趣的多元化,的确给更多年轻人提供了机遇。但舆论场上的浮躁氛围和个人经验不足却是困扰青年作家的重要难题。
从现实激励来说,相比30多年前文学的黄金年代,纯文学对年轻人的吸引力在下降,很多人虽志在写作,却绝不愿意做职业作家。这大概跟职业写作无法养活自己的因素有关,虽说文学本来就是“余裕的产物”,但过度业余化的表达,并不利于提高青年作家的水平。上世纪90年代后,商品经济大潮席卷全国,不少作家也选择“下海”或搞搞副业,文学场域的分裂在所难免。既然有现实困境在前,也就不能苛责一些青年作家的迷茫乃至功利了。
另一个问题是个人经验的相对狭隘。众所周知,成为优秀作家需要天赋,更需要后天的阅历积累,而青年作家在这方面有天然的匮乏,这就导致一些人过度沉迷于个人情绪的泛滥抒发中,或者对社会、人生的理解止步于“为赋新词强说愁”的阶段。当然,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长,这个现象会得到改变,但如果青年写作者在早期就被“揠苗助长”,就容易缺乏对自身思维方式和知识结构的反思意识,就很容易沉迷于既有的路子里无法自拔。对此,就需要“过来人”加以点拨和帮扶,老作家带新作家,形成合理的创作梯队。
这既对青年作家本身大有裨益,也能让当代文学的薪火一点点传承下去,由此形成一个完整的文学史序列。须知,要解决这些难题,也非一朝一夕能实现,站在喧闹的文学场的外面来看,或许更能有理性冷静的思考。